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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人进了屋,林青给他上了药,伤口是细碎长延的,泛起红血珠。
气氛很宁静,直到林青似笑非笑得坐直,状似不经意地问道:“今日去拜访顾老,他老人家身体如何?”
年瑾略微思索,用右手大拇指比了个“好”
,动作有些许诙谐。
林青点头,接着问道:“晚间是不是留你吃了些点心?是不是还给你发了压岁红包?多少银子?顾老晚上喝的酒是什么模样的?”
她一连串问,年瑾微微急促地比划,慌忙间露了几个音节。
林青也装作听不见,慢悠悠地接着问,直到年瑾疑惑地看着她,好像在问为什么今日她的问题怎么这么多。
突然,林青伸手,摸了摸他的侧脸,动作不掺杂情思,但眼神深邃,眼眸中好似有碎落的星光,好像在看他,又好像不在看他。
“你的声音很好听,年瑾。”
女人看着他慌忙无措的样子,自然道:“今日顾老同你说些什么了?”
那晚年瑾来到院屋,纸笺上的字迹便是顾老的,他想让她留下年瑾,又怕她多心猜疑,于是同年瑾讲装作哑巴,让她明白年瑾并非有心之人指使,至于为何要让她留下年瑾······
林青心中微微叹气。
年瑾犹豫着,最后才缓缓道:“顾老,顾老说我以后在你面前都可以说话了。
他说你不会再丢下我了。
所以,我不用再装哑巴了···”
他说起自己装哑巴的事情,脸色羞愧,耳尖泛红,很不好意思瞧她。
顾老说,她喜欢话少、乖巧的男人。
其实他原本话就很少,总是闷头干活,久而久之也便不爱说话,在她面前装作哑巴也很自然。
年瑾不敢抬头瞧她,怕看见她生自己的气,甚至怕她流露出一丝对自己的厌恶。
然而她没有,她依旧用温柔的目光望着他。
她确实不喜欢复杂、带有目的接近她的人,年瑾是被顾老送来的,若是顾老自觉自己还可以护住年瑾,绝不会来主动麻烦她。
顾老把年瑾穿戴整齐,冒着大雪送到她家中,后来林青顺着年瑾找到了一个人独居小屋的古老,包括那或嗔怒或无奈的一番对话,顾老摸黑送她回家,都是在倒数。
顾家满门忠烈,却落得满门抄斩,只留下一个苍老无力的顾老,他的腿便是那日正午,他拖着行刑车,哀求着官差放过那一车的妇孺老小时被恶意碾压的。
顾老满头白发,双眼污浊,望着车内的家眷,那里面都是他的至爱亲朋。
这些人中,顾老唯一的妻子秦夫人端坐着,肮脏污秽的环境没有丝毫影响到她的宁静与美丽,她隔着囚笼,用瘦弱的手轻抚顾老的额发,道:“明瑞,莫要求他们。”
秦夫人也怕死亡,很怕和她的挚爱顾明瑞生死两别,可她的泪珠就是不掉下来,她怕这泪水会烫到爱人脆弱无力的悲怆。
顾明瑞点头,却在下一秒泪如泉涌,豆大的泪珠不停地在往下掉,他不明白,真的不明白,为何一切都变了,君臣不再是君臣,顾家不再是顾家,一道圣旨污他叛乱之罪,除了他戴罪之身另待殿决,顾家全府满门抄斩。
“明瑞···你,要···”
秦夫人几度哽咽,她贪婪地看着伴她几十年的男人,想铭记在心,等会行刑的时候,可以不那么恐惧。
“阿姐。
阿姐···”
顾明瑞颤颤巍巍地低声唤她,秦夫人是他的青梅,二人从小一起长大,秦夫人比他长一两岁,儿时最大的爱好就是骗他喊阿姐,他自小便依赖她,便阿姐阿姐的不离口,后来长大了,男儿的骄矜便让他唤不出口。
如今却是最后一次唤她,以后再也···
秦祯听见了,含泪应了,像曾经无数次的那样,她硬着声同他说:“一定要活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,还我顾府众人清白的那一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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