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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象还有仁和陆文康家吧?素云突然单刀直入,提出了她此来的中心题目,不过口气非常平缓,似在随意闲扯。
“不错,仁和陆家,弄得很惨,偌大一所宅第改作了官舍万贯家私查抄一空。
““家中再没有人了?”
“不是入狱监禁,就是绝了户,记不清了……你和陆家相识?”
“倒不。
是一个亲戚与陆文康有同窗之谊。
素云表示很有兴趣,便夹起了一块凉藕,跟着她就暗暗松了口气,不用她再挑动,顾媚生已义形于色地讲起这场冤狱的详细经过,滔滔不绝。
这些都是由来往于龚鼎孳门下的文人之口传出,比官吏的文书奏折生动得多。
看来,这位二阿姐对于素云在苏州后来的遭遇竟一点都不知道,或许已经忘却了。
素云样子很悠闲,吃着点心,喝着香茶,似听非听。
实际上,顾媚生的每句话,她都听进心里去了。
直到顾媚生转到别的话题,她才起立,走来走去地巡视阿姐的香闺,不断向她打趣。
当她停在窗前,象顾媚生刚才看她那样向外观看时,却不由得怔了一怔,她看见她的老仆正在与一个少年书僮讲话,就是这个明眸皓齿的俊书僮,害她找得好苦。
这真是踏破铁靴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功夫!
“阿姐,那个小厮是你家的人?”
顾媚生走过来看了一眼:“那是芝麓的门生张汉的书僮。
说来可怜,他原是梨园名角,曾发誓不肯再唱戏,要脱籍归田。
结果父亲病死,订亲的媳妇又退了婚,只落得无家可归,无亲可投,这才又回到京师。
他敬慕张汉的才学人品,自荐当了书僮。
可是他又不肯卖身为奴,只算是个侍候张汉的伙计。
张汉倒也愿意,这就叫做缘分。
主仆两个,都跟画儿上的潘安、宋玉也似的……”
顾媚生说着,掩嘴笑了,是那种中年风流女人说到漂亮后生时暧昧的酸溜溜的笑。
“阿姐,我们下楼去,我要找他问话。”
“哟,小阿妹,你那大学士不醋吗?顾媚生斜瞟素云一眼,笑得更厉害了。
“阿姐,我找他可不是为他漂亮标致。
一个月前他替我娘家捎来一封信,还没谢他,也没细问,他就走了,再没找到。
今儿个可要问问清楚!
……”
素云到家,随傅以渐出去的旗人前来禀报:主人安好,今天下午就能回府。
素云灵机一动,身子摇摇晃晃,跟着躺了下去,喊头痛说恶心,午饭也没有吃。
于是閤府都知道了:夫人中暑。
院里一派寂静,素云那深邃宽大的寝室里,更是宁谧十分,几乎能听到檀香香烟在空中袅袅标飘动的细微声息。
侍女在门前、在床前垂手而立,大气也不敢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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