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脸上挂了两行泪,与空气争斗出来的风一下把眼泪给抹干净了,只剩下泪痕,干涸的,像爬虫一样的。
她好像跑了一辈子那么长,到街上时,嘈杂的声音才重新进入她的脑海。
女人们的笑声,饭店服务员的招揽声,白瓷盘子落到玻璃桌面的碰撞声,杂然相陈。
她觉得自己活过来了,她又觉得自己已经死了,半下午的阳光照在身上,白白亮亮,热烈得要将她融化。
多真实的世界啊,真实地美好着,又真实地痛苦着。
作者有话要说: 朋友建议,改个新开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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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【蓬蓬远春】
第2章老泉
老泉的小馆子坐落在重庆渝中区,朝天门码头附近。
夹在码头与解放碑商圈之间的,是错落有致的棚户和吊脚楼——从江边到山顶,上半城是繁华街区,下半城是破烂民户。
中间一道分界线,如同一道鸿沟,分割出这座城市的过去与未来。
仅一个解放碑商圈,是赶不上山城的发展速度的。
为了打造新的中心商务区,渝中区准备将老街全部拆掉。
规划的工程已经进行了十多年,并且仍在继续。
他所在的这条老街也快了。
破破烂烂的棚户房墙面用红漆喷了个“拆”
字,外面画一道圈,笔锋豪迈,应当是有人挥舞着膀子,迅速而又利落地写下的。
漆料很足,红色油漆在将干未干之际,往下流了几道印,像是雪山上挂的冰棱子。
棚户区的居民仍固执地住在里面,不到拆迁的最后一天,决不搬走。
-
小馆子炒的饭都是家常味道,价格也便宜。
附近的居民大多是外来人员,没什么钱——有钱谁在这里住啊,隔三差五地搞拆迁,有些人一年能搬七八次住处。
老泉这人性子慢,做什么都不着急。
上下午不开张,要一直到了饭点,才不慌不忙地步到老地方,支起红黄蓝绿白相间的塑料彩布,搭桌摆锅。
烧的是蜂窝煤,黑不溜秋,上头戳好几个洞。
他年轻时候走南闯北,见识广,跟他聊天准能聊出些棚户区居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的东西。
比如他说:“别看咱这塑料彩布丑,您往那欧洲国家一看,人家露天咖啡店外头摆的就是这色儿的遮阳伞。
要么红要么绿,咱这是综合了人家优点,您别瞧不起!”
老泉不是重庆人,说一口地道的北京话。
但大家伙儿并不在意这布丑不丑,西不西——有得吃,就行!
馆子一开张,头一个进来的是瘸子。
瘸子是个棒棒,因为右脚短一截,才被人叫了这么个名字。
棒棒这个职业是山城特色。
重庆石梯子多,拿着重物来去不容易,棒棒便应运而生。
举着根拳头粗的木棒,爬坡上坎,替人搬运货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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