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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时竟忽略了帝君允他留在此处乃是指望他继续为他做白工,脑子有一瞬的浑噩,语中带颤道:&ldo;帝座是说,这面镜子,可以看到阿兰若的死因?&rdo;
帝君莫名道:&ldo;这很稀奇?&rdo;
他沉定qg绪道:&ldo;我从不知世间还有能断出神仙前世今生的法器,确然稀奇。
&rdo;又道,&ldo;听闻妙华镜一次只能显露事qg的一面,请教帝座,此时显露的这段过往,是否仅为沉晔所见的那一面?&rdo;
帝君淡淡点了个头,提壶倒茶间提醒他道:&ldo;手别碰到镜框上,当心被镜中人的思绪搅乱心神。
&rdo;奈何这声提醒得忒悠然忒不紧不慢了些,他的手早已好奇地抚上镜框,而刹那之间,一份沉得像山石的qg绪,随着那只与镜框相连的手,直击入他心底。
像是转瞬间亲历了一段人生,旁人的人生。
沉晔的人生。
陌少记得,若gān年前,阿兰若曾告诉他,她同沉晔第一次见面,是在沉晔一次满十的生辰前几日。
彼时她刚出蛇阵不久,虽有他这个师父照料,偌大王宫里头未免觉得孤单,瞧着谁都想去亲近。
那日她逛到花园中,从一棵老杏树后瞧见前头花丛里,沉晔领着橘诺嫦棣二人正玩猜百糙的游戏。
她这位表哥原本就长得俊,那日许是日光花影之故,瞧着更是清俊不凡,令她极愿亲近。
不几日他的生辰,她觉得这是亲近他的良机,她该去贺一贺。
她想起那日他立在清雅花丛中的风姿,本想去花园中摘一捧做贺礼,不想此花花期短暂,业已开败。
她凭着记忆中花丛的模样稚嫩地临了张图在纸上,满心珍重地捧着它去舅舅府中为他贺生。
生辰那日他不同在花园中穿着便装,一身神官服显出一种超出年纪的沉稳俊朗。
他仍同橘诺嫦棣待在一处,只远远瞧了她一眼,便将淡漠目光移向别处。
午后她在后院一个小水沟中寻到了自己送给他的画,墨渍已浸得看不出原画的行迹,她的小妹妹嫦棣站在水沟旁奚落她:&ldo;沉晔哥哥说你被蛇养大,啃腐殖糙皮长大,脏得要命,他才不要你画的画……&rdo;
彼时她同他讲起这段往事,笑道,她同沉晔幼时只见过这么两面,此后她再未生出亲近沉晔之心,也再未去母家舅舅处做过客。
她同沉晔,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缘分,她后来仍qiáng求同沉晔的缘分,也不知qiáng求得对还是错。
陌少以为,阿兰若确是qiáng求,且他深信她是因qiáng求这段姻缘方种下灰飞的祸根。
而沉晔对阿兰若,他从不相信他对她竟会有什么qg,如若有qg,何以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死地?退一万步,他厌了她几十年,同她处得好些也不过两年,即便两年种种能称作qg,也断不能以深厚论之。
至于阿兰若死后他的所为,不过是一种失去方知珍惜的老生常谈罢了。
沉晔并不爱阿兰若,若他爱着阿兰若,这才是一个笑话。
可老天爷就喜欢闹笑话。
妙华镜中的qg绪如洪水奔涌,陌少的脸色渐渐发白。
帝君喝着茶问他:&ldo;还受得住吗?&rdo;他脸色难看地笑了一笑:&ldo;望帝座指教,受得住待如何,受不住又待如何?&rdo;帝座的指教言简意赅:&ldo;都受着。
&rdo;
世说神官长冷淡寡言,思绪难测,上君的圣意还可揣摩揣摩,神官长的即便揣摩了却也是个白揣摩。
而此时这位难揣摩的神官长的思绪,就直白地摊在陌少的眼前。
他看得那么清晰,就像他就是他。
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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