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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还是喜欢叫他张老七,不管他的大名有多响亮。
大街小巷铺天盖地的广告画面,都有张老七扯着脖子在喊着我们,“那些活在鱼塘底下啃地皮的虾米们,快来挣钱啊,成功就在前面。”
仿佛钱就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。
我依然在卑微地生活着,我期盼着张老七的话,在我三十五岁的时候实现。
张老七的“文化”
魔力一直让三姥爷痴迷,时至今日,他老人家还保留着张老七的一幅字。
用绸子裱起来,五尺长,一尺半宽,上面的字苍劲有力,挥洒自如。
那幅字是《三国演义》的开篇语,“滚滚长江东逝水,浪花淘尽英雄,是非成败转头空,青山依旧在,几度夕阳红;白发渔樵江渚上,惯看秋月春风,一壶浊酒喜相逢,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。”
三姥爷说,“写书法好的人有都是,写得好,还能给你讲得头头是道的,恐怕就只有张老七。”
我不信,张老七就是臭现呗外加装大象。
三姥爷没说话,但我从他的表情上看到一丝愤怒从脸边划过,尤其是偶像被污蔑的那种。
那幅字原来是挂在厂长办公室里,就在他的大班台后面墙上。
一进门,就可以看到他正巍然地坐在那幅草书下面,肥胖油腻的身躯配上他的白短袖衬衫,白衬衫还要扎到裤子里那种。
再喝一口大枣泡枸杞,那感觉可是绝了。
厂长就喜欢那句话,“青山依旧在,几度夕阳红。”
每天都端着养生茶,站在这几个字底下,仔细端详这幅字。
时而若有所思,时而群情激昂,仿佛他在那里指点江山。
他说,“青山好啊,留着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”
有一次,他问张老七,“你看我像不像关羽关云长?”
这话如果放在三姥爷那儿,三姥爷肯定一点都没有犹豫就说,“厂长啊,太像了,你这是关云长在世啊。”
厂长肯定核计,还再世关云长,我大小也是个厂长啊,他关羽不过是一介武夫。
张老七那是多会察言观色,话都是一个意思,却没有那么说,“大领导啊,有您在,谁还敢横刀立马啊。”
一句话,把厂长整的屁颠屁颠的,他接着说,“大领导,您看那渔樵隐遁于江渚上,哪比得上大隐于市井啊。”
他看了看窗外,厂长也端着枸杞大枣茶站在窗前,窗外是川流不息的自行车流,还有咕嘟咕嘟冒着黑烟的大烟囱,厂长喝了口茶,只听张老七说,“我看大领导,您这办公室比市井还隐啊,烟囱属火,轰云托日。
我的字不在好坏,寓意无边啊。”
厂长说,“啥寓意啊?”
“就是希望大领导青山不老,绿水长流啊。”
张老七这词放到谁身上,谁能敌得过。
厂长说,“老七啊,你这人才在车间里可太屈才啦,明天到办公室报到,整整厂里的宣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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