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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还用问?”
小王说,“他丈母娘,老丈人都来了。
那丈母娘一见县长,上前不由分说,就去替他掸土,我当时跟在后面,不知究里,心里吃了一惊。
心说哪里来的这么一个痴婆子,怎么一见县长,上来就乱打人呢。”
孟四婶笑得前仰后合:“平平常常的事,叫小王同志一说,还真滑稽。”
姚佩佩没有笑。
她咬着嘴唇,脸也渐渐地变了色:“那你干嘛回来?蛮好跟着县长一块去开开荤。”
小王听见佩佩的话中含着讥讽之意,又不知她为何跟自己生气,只得陪着笑脸道:“他们倒是拉我去的,可我想到你一个人在家也怪冷清的,就回来了。”
“难为你这么费心!”
佩佩挖苦道。
等到小王吃完饭,孟四婶炒了一盘隔年的南瓜子。
三个人围着灶脚磕着瓜子,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,一直等到后半夜,还不见县长回来。
孟四婶道:“县长这时候不回来,兴许今晚就不会回来了。
一定是喝多了酒,在丈母娘家住下了。”
佩佩笑道:“要我说,他们蛮好再打个电话到文工团,把那个白小娴也叫回来,来个一锅烩,岂不更好!”
小王嘿嘿地笑着。
孟四婶也抿嘴而笑,她偷偷地看了姚佩佩一眼,没有说话。
到了第二天,谭县长还没回来。
高乡长和几个乡干部也都不见了踪影。
小王劝了半天,硬是把姚佩佩拉到工地上去了:“你就是去装装样子也好。”
姚佩佩跟着几个媳妇、婆子挑了半天的土,累得腰酸背痛。
佩佩从来没有干过农活,扁担刚刚挨到肩膀,她一缩脖子就滑了下来,一连三次都是如此,嘴里还说:“咦,我的肩膀怎么是滑的?”
逗得村里的媳妇们笑成了一团。
她们又让她去挖土,可任凭她怎样用力猛踩,那铁锹却是纹丝不动。
最后,一个管事的妇女就把她派到堤岸上,和一个掉光了牙齿的老太太坐在小板凳上发筹子。
原来在农村干活,也要发筹子,每个人挑着土从河底爬上来,都要从老婆婆手里取一个竹筹,最后按筹子的多少计算工分。
一看到那些涂着红漆的竹筹,姚佩佩心里一动,眼泪又下来了。
老太太看见姚佩佩一个人独自流泪,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事。
开始的时候又不好贸然相劝,等到中午歇工的时候,老太太去伙夫那领了一只白馒头,掰开一半递给她,这才说道:“闺女,凡事你要往宽处想。
碰上过不去的事,心就要硬起来。
心硬起来,没有什么事过不去。
我生了四个儿子,两个叫日本人打死了,一个死在朝鲜,剩下的一个几个月前也得病死了。
你说像我这样一个人,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?唉,熬着呗。”
说完,老婆子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。
姚佩佩又只得反过来劝她。
到了下午,姚佩佩推说身上酸痛,死活不肯去工地了,一个人又悄悄地溜到家中,上了阁楼,倒在床上蒙头大睡。
到了晚上,小王一回家,就嬉皮笑脸的对姚佩佩说:“咱们谭县长这回可真是乐不思蜀了呀。”
佩佩笑道:“别说,这个成语用在这儿很贴切,看来你总算开窍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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